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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9.执剑人

29.执剑人

我没有死,因为降临仪式没有真正完成,魔神不能真正降临。

但我感觉自己与死已经差不到哪里去了,狂暴的魔神之力洞穿我的身体,仿佛我一躺下便能死去,但那股力量却又在我的身体里,维持着我最后的生机。魔神和死神相同级别,祂取不走我的命,这种将死未死的感觉折磨着我,比万箭穿心还要痛苦百倍。

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,这一大片地方被夷为平地,到处都是十几米的巨型深坑,而脚下是狰狞的白骨。

“抱歉。”

我只能这样说到,为了那十万人族,为了那百万妖兽。

是我屠杀了他们,这一点无法反驳,尽管那不是“我”。

很奇怪,犯下了这样一件滔天大罪之后,我第一个想到的居然不是人类和妖兽的未来,可能在潜意识中我早就把自己从人类的一员中割舍出来,当我知道自己已经被整个世界遗弃,辽阔的天地里连一席之地都没有了时,那一瞬间,我就改变了,没有过程,一下子就变了,成为了一个“非人”吧。

既然你们把我遗弃,那么你们的存亡与我又有什么干系?一花一世界,一叶一乾坤,谁能保证一样东西能永远留存下去?

如今,我想的是那个女孩,那个我最爱的女孩,她是我冰冷的心中唯一的一簇小火苗。然而现在火焰熄灭了,那段幸福的日子在也回不去了,我不可能再去见她,我已经变成了一个毁灭世界的怪物 ,她见了我会伤心的。

这样想着,破空声传来,人族和兽族双方的最高领袖都来了。

是时候谈判了……

过去无可挽回,未来可以改变。

为了她,我愿意试着再当一回救世主。

随着天光渐明,星星在一颗颗消失,仿佛无数只眼睛闭上,而东方正在亮起的晨空,则想一只巨大的眼睛在慢慢睁开。

双方领袖都畏惧我身上萦绕着的魔神之力,不敢轻举妄动。

我静静地与他们对峙,沉默了好久才沙哑地开口,“你们调查得差不多了吧,那降临的神明可不是什么救世主,而是魔神。祂没能完全降临,但在我的身体里留下了空间标记,只要我激活这个标记,祂就能感应到我的位置,然后撕裂虚空来到这里。现在我要激活标记,与此同时我将成为这个世界有史以来最大的罪犯。对于所犯下的罪行我表示深深的歉意,但我不会忏悔,因为这一切都是你们逼我的。”

“住手!”

他们同时说着,“神眷者……大人,我们可以谈判。”

“这不是谈判,而是我的要求,我只希望知道你们答应还是不答应。”

“……说出您的要求吧。”

“从今天起,人族和兽族的恩怨一刀两断,双方可占一半土地,互不接触,互不干扰。”

处在这样一个和平的时代,她应该会很高兴吧?

“这——唉,我们明白了,我们会照你说的去做的……”

“就这样吧,我也就这么一个要求,好了,我要走了。”

奇怪,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尽快摆脱这一切。

“……走?您要去哪?”

“找一个坟墓好好待着,免得你们看到我也心烦。”

“……”

——

三天后,在一处四十五千米深的地方,我把它布置得像坟墓一样简洁,打算在这里度过余生。

在我头顶厚重的土地上,布置几万个法阵。这当然不是为了封印我,而是为了阻止我身上魔神之力的扩散。这股血腥黑暗的魔神之力会污染周围的灵力,且所到之处寸草不生。

不过我倒是挺喜欢这个地方的。

坟墓,是生命的本质,死亡的归宿。

从玩世不恭到超然物外,是物质享受的死亡和精神享受的新生。

有人称呼我为执剑人,因为魔神的威胁是悬在这个世界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。而我把整个世界放上了赌桌,人族和兽族的战略平衡,像一个倒放的大山,令人心悸地支撑在我这样一个针尖般的原点上。

现在人族和兽族能在我的威胁下总归终结了战争,和谐相处,也算是我做出的最后的贡献吧。

——

苏尘是用第一人称讲述这个故事的,他讲得很慢,声音低沉舒缓,像在吟诵一首长长的古老歌谣。

“苏老,您是怎么看待罗辑这个人?”苏尘问。

苏老扯着胡子,沉吟了好久才回答,“是个罪犯,却又是个英雄,他的胜利无人能及,他的罪过罄竹难书。

但说到底是造化弄人,不全是他的错。”

“唔,既然您是这么想的,那我就把故事接着说下去了。”

“故事还没结束吗?”

“当然没有,真正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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